故事: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
高小军就要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淑珍了,他们是一个村的,从小就认识,那种偶像剧里出现的男女主浪漫邂逅并不存在于他们的爱情中,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称的上是青梅竹马,故而双方都笃信自己在对方心里无人能敌,他们毫不怀疑他们是相爱的。
少女巧珍很会撩拨一个小伙子的心,爱对小伙子做出娇羞的少女独有的妩媚,巧珍刚开始只是觉得高小军很可爱,人很好,两人每天都会去每个农村都会有的活动广场跟着众人打乒乓球。玩的很开心。每次重新见到他时,巧珍都会真心实意的拥抱高小军。可是没有战栗,没有指端到脚尖使肉体颤抖的战栗。
高小军也只是觉得巧珍活泼可爱,怀着一种男孩子本能的对漂亮女孩独有的柔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想法。
巧珍偶然听到几个小姐妹的窃窃私语,巧珍和高小军他们两个很快会相爱的,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对。
巧珍不久就对丁小军生出爱慕之情,于是,见到他时,她会脸红,到玩游戏时,丁小军握着她的手时,她会颤栗。到她遇到他的目光时,他开始闪躲,而且她还会摆出一副诱惑的神情,张开双臂想让他拥抱。她的动机很明显,她那眼睛里的饥渴全被丁小军看在眼里,他懂了,于是他受年轻人容易冲动的本性——其中既有肉欲的驱使也有自己的真心。他紧紧抱住了巧珍,在她耳边呢喃—宝贝,我喜欢你。
从这天起,横亘在两人间朦胧的小心翼翼的爱意的墙被推到了,他们开始公开表达自己的爱意,便有甜言蜜语,便有各种各样表达爱意的方式了。
她们在乡间小路上公开手拉着手,肆意触碰对方的身体,甚至会在男孩家人面前,两人旁若无人的热吻起来,直到双方喘不过气才结束。
他们品尝着迷人的魅力,没有任何意义的抚摸,急切的手指,多情而长久的令两颗心仿佛要合二为一的注视,他们都感受到了心里不可捉摸的骚动,受到尚不明确的欲念的折磨,那实际上是双方身体渴望碰撞,渴望抚摸,渴望舌尖的吮吸。
有时候,他们也会经历柏拉图式爱情,他们坐下来什么都不干,百无聊赖的就这样坐着,但他们彼此的目光却散发着欲望,像是期待着什么,渴盼着什么,而又同时发出深深的叹息。
这对热恋的情侣引起了高小军家人以及街坊四邻的注意,每到看到这对情侣腻腻歪歪时,他们就笑眯眯,动情的望着他们。而丁小军的伯父眼睛里发着光,表现的异常激动。
丁小军的伯父叫丁力,由于跛脚,难以劳动,就一直住在丁小军家里。他是个矮个子,头发稀疏已经花白了,面容枯瘦放纵。身体已经佝偻。他一个人住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他寡言少语,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出一点声响。只有吃饭时才露面,然后又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不停的把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他的脸上总挂着忧郁,在丁小军这个三口之家里,几乎不被重视。
丁小军的爸爸妈妈是农民,他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来劳动,创造幸福,而丁力天生残疾,不能劳动,自然就生出了一丝优越感。故而把丁力视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无论是丁小军一家,还是街坊四邻,大家都对丁力很随便,无所顾忌,不过总的来说,还算过得去,只是有点瞧不起他罢了。丁力天生跛脚,年轻时,没有那个姑娘愿意嫁给他,所以他就没有结婚,想来,他现在年龄这么大了,也大概不会结婚了,现在人们都叫他丁老头。一个可怜的鳏夫。一个谦恭,干干净净的老头,他甚至和自家人待在一起都腼腆的要命,而他们对她的爱,则掺杂着义务责任,习惯,怜悯和一丝善意的冷淡。
丁小军从不去他房间去看望他,只是到饭点了,才隔着窗户喊他一声,那房间,那孤独的流逝的可怜巴巴的生活的房间是什么样,要说大家知道,也只是隔着门缝勉强瞧过一眼而已。他不占什么地方,他不在场,大家绝想不到他,他属于那种扔在人群里,找不出来的那种,他们缺乏被人注意的天赋,即使对他们的近人来说,他们始终是陌生的,就像未经开采似的,而他们的死,在一个小团体里,不会造成空白也不会造成空缺。他们是死都不会闯入自己身边人的生活,习惯和爱情的人。
丁老头走路像鬼一样,急匆匆的却又轻飘飘的,他从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碰任何东西。像是把不出声的特性作为自己独有的专利。他的手仿佛是用棉花样的东西做的,触摸东西时,她们的动作是那样轻,那样细心。
当有人提到丁老头时,可以说,这三个字在人们的头脑里引不起任何的想法,一如人们提到的某个茶杯或碗碟。
丁小军家里的小狗小黑所具有的个性肯定要比丁老头鲜明的多,它摇摇尾巴朝人们走去,人们肯定会喜滋滋的抱在怀里,人们会不停的抚摸它,叫它,我亲爱的小黑,美丽的小黑,大家见他耷拉着脑袋,不开心时,也会跟着心情不好,哭它时,也会伤心得多。
丁小军和巧珍的婚礼大约会在五月份,两个年轻人是眼望着眼,手牵着手,思想连着思想,心连心的恩爱着,这年的春天比往年来的晚了一点,一直犹犹豫豫的蜷缩在夜间的白霜和清晨雾蒙蒙的凉一下,不久才突然冒出了头。
连续几天天气不晴朗,但却异常闷热。树干奇迹般的抽出了嫩绿的枝桠,到处散发着花苞和鲜花那种使人软绵绵的芳香气息。
随后几天 ,天气终于从闷热中挣脱开,太阳在平原上展开,放射着光芒,明朗欢快的气氛充斥着整个乡间,渗透到动植物和人类中,天生多情的夜莺歌声婉转,互相呼唤着。丁小军和巧珍被美妙的幸福裹挟难以挣脱,却比往常内敛,因为随着鸟儿呼唤求偶的骚动进入他们身体身体的新的战栗,令他们感到惶恐不安,于是他们整天坐在乡间小路的长凳上,再不敢轻举妄动,目光茫然的望着那儿,那里有大白鹅在互相嬉戏。
后来,夜幕降临,他们的心趋向平静了,也比较坦然了,丁小军领她到家里吃了晚饭,等两人吃罢了晚饭,便一起倚着平房洞开的窗户,说起了悄悄话,与此同时,丁小军的爸爸妈妈在屋里看着电视,而丁老头则缩在一个自己那个黑暗的小房间。
院里的梧桐树长得健壮茂盛,高大的直插云霄,月亮从细小的叶丛里露面了,它越过小小的树枝,慢慢的爬上来,登上了天空,月儿开始把漂浮着纯洁和幻梦的凄清之光洒向人间,对正准备月下调情的情侣来说,这种气氛简直就是及时雨。
两位年轻人先是赏了一番月,今晚的夜色格外温柔,月儿是那般皎洁。等到两人意兴阑珊,就信步走出院去,在散发着泥土气息的乡间小路散步。
像每天晚上一样,丁小军的爸爸妈妈在看完三集连续剧后,便渐渐进入睡眠状态,忍不住要上炕睡觉了。
得把孩子们叫进来,妈妈说
爸爸望了一眼屋外暗淡的天际,只见两个人影在不远处散步,便接了一句
随他们去吧,外面天气那么好,丁力会等他们,
爸爸扯着嗓子喊邻屋的丁力
对吗,丁力
丁力在屋里听到了丁小军爸爸的声音,用腼腆的声音应答道:
当然,我会等他们的。
丁小军的爸爸妈妈上炕沉沉睡去。
于是,丁老头从黑暗的小屋出来,倚在窗前,抬头凝望那沉醉的夜色。
那对情侣不知疲倦,没完没了的走着,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回答这头,相互勾着手指,不再说话,像是灵魂脱离了躯体,和从大地散发出来的隐隐约约的诗意融合在了一起,巧珍猝然在窗框里瞥见了丁老头影影绰绰的身影。
瞧,巧珍说,你大伯,丁老头在看着我们呢。
而他们继续激情澎湃,继续漫步,继续恩爱。
可风呼呼吹来,他们不禁感动了一阵寒噤。微微打了个颤。
我们回去吧,现在,丁小军说。
他们回来了。
等他们走进院子里,丁老头倚着窗在发呆,身体有点颤抖,好像太累了似的。
丁小军走过去:大伯我们回屋睡觉吧,现在。
大伯转过来眼睛,眼睛肿肿的红红的,像是哭过一般。丁小军和巧珍丝毫没有留意到,可是巧珍发现了丁小军疲惫的打了一声哈欠,额前全是汗。她有点心疼柔声问,怎么流汗了,今天陪我走了那么多路,肯定把你累坏了。我真不愿意你累着。
墓地,丁老头的手指猛烈的抖动起来,他突然用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两个孩子朝他冲了过去,丁小军俯下身子,摇晃着丁老头的身子,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他一再得问:你怎么了,大伯,你怎么了,大伯?…..
可怜得丁老头因悲伤而吐不出一个字,等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才小心翼翼得说:
是…..是…..当他问你为何出这么多汗,是不是累着了…好心疼你。
从没有…..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从没有….从没有!
作者:安德鲁的隐秘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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