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阿 成:身缠谜障
身缠谜障
文|阿 成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天,出生的那天和你明白你为何出生的那天。
——马克·吐温
1
马克·吐温先生是文学界的老前辈。不过说实话,老童到现在也没特别弄明白马克·吐温先生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但是,老童还是比较看重他的这句话,因为这跟老童的出生地和出生日期多少有一点关联。
毕竟这是一个问题。
老童出生在黑龙江省寒谷县的谷镇。不过,谷镇仅仅是老童的出生地之一。我没写错,老童一共有两个出生地,一个是谷镇,另一个是梨花县。我先说老童的年龄和出生地的问题是怎么被提到“议程”上来的。这要牵扯到谷镇“野麦诗社”的社长吴大行。前些日子他给老童打了个电话说:“十一小长假,老师有啥安排没有?要是没啥安排就到谷镇来玩一趟呗,看看咱家乡的变化。”老童这个人比较迟钝,但还不是特别的迟钝,便“狡诈”地问他:“不光是玩吧?”吴大行轻描淡写地说:“顺便去‘谷镇中学’搞一个座谈,对您来说那是轻松一个动作。”
今年黑龙江的天气反常,加上连续几天下雨,冷飕飕的。众所周知的疫情原因,老童在家里憋得的确挺难受。古人在《秋游帖》中说:“大好秋光,何不一游。”再加上老童刚整(买)了一台新车,正好可以借此行程走合一下,况且节假日期间又不收过桥费。小便宜兮小愉快。老童这样考量之后,决定去。
说实话,老童跟吴大行认识是认识,但并不属于特别熟悉的那种朋友。吴大行在电话里说:“童老师,您是谷镇中学毕业的嘛,谷镇中学欢迎您。”老童立刻反驳:“我不是谷镇中学毕业的,我没在那儿念过书。”吴大行听了还挺意外:“呀,这样啊,那可咋整?谷镇中学的校长已经把您安排成校友了,大标语,电视台都整出去了,全校一千多名学生和教职员工都知道您是谷镇中学的校友。”
老童明白了,这事儿他们都事先策划好了。老童说:“吴大行,咱能不能不闹?讲座就讲座呗,不一定非整成个校友。我再说一遍,我是在哈尔滨读的小学、中学和中专……”
话说一半儿电话就断线了。
见面之后,吴大行说:“童老师,我听说您在谷镇中学的‘国高’(国民高等科)读过书,就是现在的谷镇中学嘛。”
老童听了之后多少有一点小伤心,心想,我有这么老吗?不少朋友和同事都说我年轻。原来他们这是客气话呀。其实老童也不是不明白,通常,一般比较年轻的同志见到年纪大的人,自然会说,哟,您可真年轻,瞅着也就五十多岁。《溜须经》上不是有这么两句话吗,“逢人减寿,见物廉价。”可是,老童也是天天洗漱之后照一下镜子的人。难道我真的有这么老吗?在这个混账的吴大行眼里,我不但没减寿,反而增寿了。
老童说:“大行啊,你知道不?国高就相当于现在的高中。我要是在谷镇中学念过国高,那我现在至少得100岁,我可不是骂你,那你就是我孙子辈的人了。是不是?”
看到吴大行百无良策的样子,老童心软了,耐心地解释说:“如果我读过国高,那我就应当是上个世纪二几年出生的,跟鲁迅、郁达夫和沈从文他们是一批的。是不是?”吴大行说:“是。可是人家谷镇中学都宣传出去了。咋整吧?”老童说:“啥咋整,改呗。”吴大行说:“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咋改呀。”然后,他认真地问:“童老师,您到底有多大岁数?”
老童说:“你看我应该有多大岁数吧?你仔细看。”
吴大行说:“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记得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我还是小孩呢。小孩儿眼里的大人都是挺大岁数的人。这不一晃,二三十年过去了。”
老童说:“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百岁老人呗。”
吴大行说:“不是不是。童老师,我只是问您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老童说:“我应该是1950年出生的。”吴大行叫了起来:“啥叫应该呀,该哪年出生就是哪年出生,这种事还能含糊吗?”老童快速地眨了眨眼睛郑重地说:“现在我说这个事儿没问题了,我已经退休了嘛,不存在我发神经要争什么,抢什么的了,而且也没有任何的福利待遇可以追补。”说到这儿,老童突然愤怒起来,提高了嗓音说:“再说了,一个人多几岁和少几岁跟生死没啥关系。我的不少至爱亲朋,包括早年处的对象,都是年纪轻轻的时候走的。”吴大行说:“黄泉路上无老少。”老童说:“对呀。所以说呀,死这件事不是用阿拉伯数字的顺序排的。”吴大行说:“童老师,我看过您的身份证,关键是您说的和您身份证上不一样啊。”
老童沉下脸说:“身份证就可靠吗?有一个级别很高的干部开始跟我是同岁,过两年比我小两岁了,再过两年又比我小四岁。你说身份证可靠不可靠?是不是不可靠?”
吴大行说:“是不可靠,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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