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历史浪潮下的苦命鸳鸯

赞一声霸王，年少轻狂，铁戟肆意戏豪强。怜一女虞姬，轻歌曼舞，泪以执剑别君王。岁月悠长，英雄草莽，史书缺就女儿香。

项羽，只要有人妄图讨论中国战争史，就永远离不开这两个字。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他是战场上最耀眼的星辰，是历史上最炫目的流星，他这一生收获了太多太多的赞誉，死后也压着所有后世的名将。

可他太过璀璨了，太多人的光芒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虞姬也就这样被自己的情郎遮蔽了整整一生。

垓下，小雨滴滴地轻声敲打着军帐。

大帐内，一位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慢慢点燃了巨大的白色蜡烛，她端起灯烛，走到最里面端坐着的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身边。

烛光中的年轻人穿着乌金铠甲，虎皮做成的战袍尽显威风。他单手拄着一柄碗口粗细的方天画戟。可本应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却略显颓靡。

虞姬把灯放在案几上，走到霸王的身后，纤手在他的肩膀和太阳穴缓缓按摩。

她知道，接二连三的失败让这个自出山以来从未败过的男人迷茫了。加上昨日汉军阵营传来的那一阵阵楚歌之声，让霸王对自己能否胜利产生了怀疑。

但是，无论他人如何作想，虞姬始终对自己的霸王充满信心，她相信，自己选中的西楚霸王绝不会就此一厥不起。

自己这次来，就是为了振奋霸王的信心。

当年的胜利是破釜沉舟的勇气使然，今日就由自己来斩断霸王的最后一丝退路。

虞姬看着眼前这个颓废的男人，泪水缓缓从脸庞滴落。她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教导自己剑术的少年。

一、少女昔年

那一年，始皇帝横扫八荒，一统六合，这个男人将整个天下都列入了自己的版图，他也接纳着所有六国人才的投奔。

虞家人就是这样存活下来的。他们本是楚国的名门，此时却只能在偏远的地区做个小世家了。

这一代的虞家家主是前楚国大将虞尹，他一生无甚么大成就，但却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可就这一儿一女却让他无比发愁。

家中有一儿一女，儿子到还好，可女儿就不同了。女儿出生时“五凤鸣于宅，异香闻于亭。”

这是皇后降生才有的异象。

虞姬从小便很聪颖，相貌似粉雕玉琢一般，加上家庭在当地也颇具影响力，所以周围永远围着一群小伙伴。

可她最喜欢和一个叫项籍的男生一起玩，这个男孩比她大八岁左右，对事物总有自己的见解。虞姬觉得和他在一起总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项家当初和虞家是世交，虞家人对项籍这个没落贵族家的孩子很是照顾，常常会邀请他来家中作客。

虞尹看着女儿和项籍多次出双入对，女儿多次向其请教剑术。又看见天生神力的项籍一次次将同龄人击倒。

他心中隐隐觉得女儿出生时期的异象估计就是要应在这个少年身上了。

转眼，虞姬也到了婚配的年龄。虽说时时有媒人登门，但会稽的所有年轻人都清楚，他们已经没机会了。项籍，这个人早已捷足先登。

婚礼很平常，也很低调。在虞尹和项梁的安排下，一对年轻男女就这样成为了夫妻。

23岁的项羽，15岁的虞姬，这对璧人心里想的都是日后的婚姻生活会是怎样的甜蜜，怎样的美满。

但时代的号角已经吹响，在一股又一股的浪潮拍打下，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二、起义初始

秦朝是马背上建立的王朝，是独属于嬴政一个人的王朝，所以在始皇帝离世后这个王朝也开始了分崩离析。

陈胜、吴广的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拉开了秦朝起义的序幕，所有被秦朝法律压迫的人纷纷起义，这个威压六国的大厦终于自内部开始摇摇欲坠。

各地频发的起义，让刚结婚不久的项羽坐不住了，国仇家恨在他心里积压了太久太久，迫切需要一个抒发的渠道。

可看着正在操劳家务的妻子，刚起身的他又缓缓坐了下去。

虞姬是何等聪慧的女子，怎么不知道丈夫心中所想。但秦国势大，越早起义就越危险。她找到叔父项梁，希望能帮她劝阻丈夫，可项梁也是心中时时惦念起义的人，终是无用。

虞姬只好每天安抚丈夫，可看着丈夫每天在院内无聊地徘徊，她的心就如同鹰啄一般疼痛。

舍不得啊，但虞姬也知道，丈夫放不下，那她就应该放下了。男儿功名马上取，做妻子的支持就是了。

头一天夜晚，她把头埋在被褥里哭泣，肩膀不住的颤抖。

第二天，她认真地梳妆打扮，拿出托人买来了的新衣裙穿上。浅绿色的裙子衬着她白皙的容颜越发美丽。

虞姬身穿新衣，走到丈夫面前，这一次没有再阻止，而是对他说，大胆去追求自己想做的一切吧，虞姬永远会支持项羽。“贱妾生随夫，死亦随夫。”

项羽怔住了，他抱着虞姬痛哭，而后找到一直等待自己的叔父，答应了起义。

项羽走的时候，是个黄昏，残阳如血。

虞姬站在路口，顿而起舞，她要用舞步来欢送自己的情郎。她朝着项羽微笑，告诉他家中有自己，不用担心。

可是目送着马背上的人影渐渐消失在天边，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不住的流淌。

说到底，此时的她不过是一个17岁的少女罢了。能同意自己的新婚丈夫去战场，并亲自相送已是难得，又怎能让她不流下几滴担心的泪水呢。

三、功成霸王

那是一段群雄争霸的时光，一个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走上战场，而后又被沙场埋葬。

渐渐的，那个从会稽走出的少年成长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却也提前进入了秦帝国的眼中。

虞姬一直在故乡等待自己的丈夫，一封封捷报传来。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非但没有受到欺负，反而闯出了自己的功名。

但听说秦军名将章邯率军追捕项羽的时候，虞姬在家里整夜整夜难以入眠。她常常在路口等待，希望能看见丈夫的身影。

一日又一日，她望着远方，相思断人肠。终于，她还是等到了。

起义很难，短短一年的时间，秦军在章邯的带领下几乎扑灭了所有革命的火焰。

吴广兵败，陈胜被杀，项梁战亡……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项羽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得到了叔父已死的消息。

项羽心中迷茫了，他现在迫切想念自己的妻子，想得到她的支持。他整顿人马，带着叔父的尸体回到了家乡。刚至路口，就看见一直在那里等待的虞姬。

他那魁梧的身子晃了晃，下马踉踉跄跄地走过去。狠狠地把虞姬拥入怀中。不住喃喃“我没有亲人了。”

虞姬看见丈夫归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粘满了泥土。又听闻此句，她拍了拍项羽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说“你还有我。”

项羽这次回来是为了安葬叔父的。一切整顿完毕后，他又要出发了。虞姬这次同样没有阻止，只是提出了要求，她要随军而行。

虞姬不想一个人在家中苦苦等待了，她要随军照顾丈夫，陪他一起经历成功，一起经历失败。生亦随君，死亦随君。

在之后的日子中，项羽胜，虞姬就为他轻歌而舞，项羽败，她就抚琴安慰。项羽一直紧绷的神经有了支撑，在战场上一路高歌猛进。

巨鹿之地，面对章邯的猛烈攻势，项羽想过断绝后路，毕其功于一役，却又下不定决心。

虞姬看出了他的心事，替他抚琴之际，说秦军已胜了太多，“骄兵必败。应速取之。”破釜沉舟的号角已经吹响，项羽一战封神。世人称其为“西楚霸王。”

之后他一举攻入咸阳，在繁华的阿房宫放了一把火。火光辉映着虞姬动人的面庞，二人紧紧相拥，诉说着日后当如何如何。

成功似乎已经触手可得，虞姬相信，项羽也相信。胜利终会属于他们。

四、霸王别姬

霸王这次的失败似乎早已注定。先是没留住韩信这样的将才，再是于鸿门宴上放走了刘邦，最后又因为自己的骄傲逼走了亚夫范增。

纵使项羽一人能敌百人，也无力回天。此刻的他被围困垓下，弹尽粮绝。汉军在四周还令人唱楚歌以坏其军心。

霸王似乎已是英雄末路。他颓废地坐在虎皮大椅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布防图。

虞姬端着酒走来，将其放在案几上。紧紧抱着项羽的头，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像哄小孩入睡一般。

项羽把虞姬抱入怀中，又拿起酒壶猛灌进喉咙，大声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看着丈夫悲痛欲绝的神色，心中暗暗有了决定。她站起身，拿起霸王的佩剑。“妾身为大王跳支舞吧。”她把霸王留下的烈酒一口喝完，而后且歌且舞。泪水随着舞步洒落在地上。

第一次豪饮烈酒，虞姬觉得喉咙似着火一般灼热，但更加灼热的是她那颗心。

战斗需要破釜沉舟，需要集中精力，自己就是霸王心中最后的顾虑。只有自己的死才能让霸王免除后顾之忧，奋力一搏。

当年随军时虞姬就知道，自己是霸王的逆鳞，亦是霸王的软肋。这一次，就让自己来唤醒那个无所畏惧的霸王。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起。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姬大声唱到。末了，她最后看了霸王一眼，似要将其牢牢记住。而后执剑而起，在幼嫩的脖颈上轻轻划过。

霎时，鲜血喷涌，无比鲜红，又无比美丽。虞姬眼神恍惚了，她似乎又看到了新婚时的那顶红盖头。

你说以山河为聘，为我万里红妆贺八方。可我出走一生，最难平的，终是你我少年嬉戏的无忧时光。

五、乌江自刎

霸王在虞姬死后，一言不发。气势却又越发吓人。

他带兵突围到了乌江。面对那艘去往江东的小船，他笑了，把乌骓马和一直跟随的将士托付给了船家，自己却站在了岸边，选择了留下。

项羽转身，望了望东方的垓下，那里埋着自己的妻子，自己又怎能抛弃她一人离开呢？

他拔出佩剑，就是这把剑带走了虞姬的生命，这次就让它把自己也带走吧。他在内心告诉自己。

面对数不胜数的汉军，项羽大吼着一人向着万人冲锋而去。纵然脚下尸骨成堆，但终究人力有限，霸王还是力竭了。

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吕马童。“拿我的头去领赏吧，老朋友。”项羽仰天大笑，拔剑而起，愤而自刎。

意识消亡的时候，他似乎看见了少女时期的虞姬在向自己招手，自己竟也是少年模样。

他笑了笑，两个人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向远方走去。

原地剩下的，只有一具正在被一群狰狞的汉军将领抢夺的霸王遗体，那是他们能否被汉王封侯的关键。

作者：风水，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