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独远归

                  （一）

        徐青山是2003年去马耳他的。

        那年夏天他被迫买好飞机票，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便登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那是他第一次去马耳他，徐青山的眉间夹杂着复杂悲伤的情绪，因为他还不确定这一趟到底是福是祸。

        飞机从中国香港起飞，在上空飞行6小时后到达苏黎世机场，那时候的徐青山才30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一个人孤独地停留在机场11个小时，他如今的全部财产也仅能支撑他用3CFH买一块面包来填饱肚子，这几块瑞士法郎还是被人施舍的。他抬头望着外面的天空，一瞬间百味袭来，他受不了自己落魄到如此地步，想当初他的公司在香港中环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世事难料啊！他攥着仅有的证件和机票的手青筋暴起。

      旅途的周转让徐青山又飞行了3小时才踩在了马耳他的大地上。从卢卡机场出来，耀眼的阳光便打在徐青山身上，他抬头看了看射下来近乎杀死人的白光，苦笑了一下。

        “徐先生，老爷安排的车辆会安全将您送到住处，余生便请您好自安排。” 一身黑色西装的欧洲人用撇腔的中文扭扭捏捏地说着。徐青山明白老爷的用意，他是想将他永远囚禁在这个岛国里。如果说为什么偏偏是是马耳他？因为这是地中海心脏。徐青山记得小时候牵着老爷的手跟他讲过他喜欢地中海。只是当时老爷不明白他说的地中海只是在变相地夸奖他新装修的地中海风格，小孩子为了讨老人欢喜总是说莫名奇怪的话。可幼时天真的徐青山也看不懂那时老爷眼中散发出来的寒气。

        “老爷，徐先生已按计划到达住处。” 一保镖交差道。老爷听闻停下了转动戒指的手，眼眸里藏着的深似海的冰冷顺着话语一并散出：“好！既然他如此顽劣，这地中海心脏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二）

    老实说，徐青山看到马耳他的第一刻便是心动的—— 马耳他有许多诉说岁月故事的古老城墙，高举手臂奉献的的少女塑像、透露著神秘色彩的壁龛、随时可以看到雄伟的巴洛克式的建筑和泛光灯照耀的军事堡垒……在徐青山觉得，来这里看到的一切如果不是建立在自己的仇恨之上，那该有多美好。

        徐青山第一次见黎明时，是在冬天。

        窗外的雪花还在飘，车子缓缓驶进院落，徐老爷便急忙出门迎接。见车上人儿下来徐老爷满心欢喜。老爷将她领进屋后便用低沉浓厚的嗓音往楼上喊到：“青儿，下来。”

        徐青山踩在木楼梯上朝下走，徐家别墅是民国时期留下的旧宅，层层结构，带旋转楼梯。徐青山撇了撇爷爷身旁的女孩，便抬起眼眸回答道：“爷爷”。徐老爷闻声道：“她叫黎明，今后入我徐家，她便是你妹妹，你好自待她。”“是。”

        从那之后黎明便时常跟在徐青山身旁，她观眼目，听心绪，古灵精怪却也从不干扰徐青山的学习生活。

        徐青山自小被严格管教，不允嬉戏；性格也自然沉默寡言。两人同样大的年纪，黎明跟在他身旁，常与其解忧聊天也的确算是个好事。

          黎明来到徐家后被照顾地周到，幼时的病在徐老爷的嘱咐下也养好了不少。自打黎明来后，徐老爷的脸上时常能笑容满面。可笑得越欢，眼眸里的深沉大海便越难以预料。徐青山自幼就清楚老爷有意将整个家业放在自己身上，深知自己不得与老爷抗衡，便不违背老爷的意愿，对自己要求甚严，也从未对老爷的惩罚有半点怨言。只是从黎儿来后，自己被体罚的次数大大增加，可他权当是为了给黎儿做榜样。

        “青山哥哥，爷爷又打你了吗？” 黎明看到徐青山满身是伤便心疼不已。徐青山的血滴满了整个地板，他所经受的皮肉之伤自小便已习惯，待伤疤重新愈合，他便也就忘了。

        一个人的孤独不是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也不是在没人陪的晚餐，徐青山的孤独很小就深深地埋藏在内心，他父母在他3岁那年车祸去世，爷爷将他养大，可他的心却没有感受到半点温暖，甚至更痛。徐青山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不懂得黎儿跟她闹着玩的乐趣，也时常被黎儿调侃：“没劲。”他当时自然也确实没有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有半点兴趣。

        可黎明是唯一一个问他痛不痛的人。他觉得任何人都靠不住，从来都是只靠自己。他不曾想过自己内心的冰山会被融化。

        徐青山15岁那年，在高架桥上出过一场车祸。汽车不明原因地刹车不灵，车翻后划出去数里火花溅起，瞬间爆炸。驾驶员当场死亡，整个天空中飘荡着的凄惨的雪花中夹杂着火光的烟雾，弥漫在事发现场。

        救护车接到电话紧急赶来，却被高架桥上的车辆堵的水泄不通。徐青山被送到医院抢救室时已失血过多，命垂一线。他的心脏也受到重创，难以维持生命。

        徐家被告知车祸时老爷出国办事，仅留黎儿独自在家。听到青山哥哥出了车祸生死未卜，黎儿如被一刀劈开了所有经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崩溃起来。

        黎明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黎明死死地将眼睛瞪这手术室门上亮着的“手术中”的灯牌，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下车时太过匆忙扭伤了脚，可脚上的痛，不抵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好怕青山哥哥会离开她，从那次被送到徐家认识徐青山起，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十个年头；从奶声奶气的五岁娃娃到现在年满十五岁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徐青山陪在自己身边十年，他教她写字读书，陪她吃饭玩耍，在这个家教森严的陈家，两人都没有父母，他们便是彼此的依靠，她是照亮徐青山心底黑暗的星星，是陪他愈合伤疤安慰心灵的良药。

        徐青山被推出手术室时已是十小时之后，他面如死灰没有一点血色，黎明看着他毫无气色的面颊伸手碰了下，就被这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细枝末节地传到心脏去，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的青山哥哥，心里的阵痛便更加明显，眼泪沿着脸颊滴落到徐青山脸上，而躺着的人也没有半点反应。

        医生说患者暂时捡回一条命，但不知能否醒来。黎明不能进入ICU病房，便趴在门上的小窗踮起脚往里看她的青山哥哥。她害怕极了，却不能进去陪他。想到这，让黎儿更加心痛。

        徐老爷回国后就听闻黎儿有脚伤便将她立刻从医院拽回了家，让她不得出门。“爷爷，青山哥哥出车祸了，你快救救他，让他快醒来。”黎儿双手攥紧爷爷的袖子，用急切带有哭腔的声音叫喊着，她相信爷爷一定会有办法。“黎儿别哭，我自有对策。” 徐老爷被黎儿磨没了耐心，便将她送上房间，命令她好好养脚，没有他的允许，不得出门。徐老爷迈出黎儿房间的那一刻眼眸里藏着的深沉大海涌动了一下，又暗淡了下去。

        24小时后徐青山被推出ICU，送进了VIP病房。他闭着眼眸，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好多器材，带着呼吸机，点滴不停，空气中也夹杂着莫名的寒气，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没了希望的黑洞，好似这世间的一切从此都与他毫无干系。

        而他从小丧失父母的绝望与皮肉之上的痛苦，每夜的恐惧与孤独……这一切曾经所经受的磨难好像从15岁这年便戛然而止了，因为他坠进了深沉大海，这一切的经历都化为了白烟只能祭奠自己。

  （三）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徐青山在梦里听到阵阵的呼喊声，他只觉得这嗓音格外熟悉，可就是睁不开眼睛，一直在梦境中，无法清醒。

        黎明对着传话机的嘶吼声传遍了整栋别墅，爷爷不允她去医院，她便想办法让徐青山听到她的声音。在黎明哭哑嗓子虚脱即将晕厥的前一刻，徐青山的手指动了动。后来的徐青山才明白：“所爱相隔山河，山河皆可平。”

        徐青山出院时是家里司机来接他的，他踏出医院大门抬头看着天空中飞过的孤鸟，心里有种莫名的苦涩。从小到大不管他伤地多严重，即使是这次让他差点彻底丧命的车祸，家里都没有一个人在乎。但是现在他唯一能有一丝安慰的是，他有黎明了，他意识模糊的脑海中反复环绕着黎儿哭喊着对他说的话，他记得清楚。

        1992年。

        18岁的徐青山正式接管家族企业，凭借着自小的精英教育与天才的能力经历了一系列经济打击商业风暴后带领着公司从狂风暴雨中走出来，让公司成为香港数一数二的知名企业。

        这些年徐青山的性格还是那么刻板冷漠，常常把下属吓得直冒冷汗，但只有在黎明面前才温柔些许。黎明总是用笑得弯弯的装满满天星辰的眼睛盯着徐青山看，有时候甚至还会嘟着嘴巴跟徐青山撒娇，“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徐青山拿她没办法，也只是宠溺地说道。

          2000年，徐青山和黎明打算结婚了。瞒着家里人偷偷准备好了婚礼现场和所有的喜事所需。

        其实两个人成年后都从老宅搬了出来，除了偶尔回去陪陪爷爷，跟老宅几乎没了联系，毕竟那里除了爷爷也有可留恋的。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老宅里还有双深似海的眼睛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结果在婚礼当天，就此发生了改变徐青山命运的事……

                        （四）

      徐青山和黎明的婚礼举行地盛大，红色迎宾毯从大厅一直延伸到停车场，两旁摆满了鲜花的玫瑰花，婚礼现场布置很奢华，奢华又极有品位。

          黎明一身Pronovias婚纱穿在身，露出的锁骨间一条发光的项链衬地她更加动人，身旁的徐青山也与她呼应着身穿Chanel黑色西装，两人站在一起堪称风景。

          “你愿意嫁给他吗？”婚礼正在进行中，司仪在两人身旁说着婚礼誓词。黎明正要启唇答应时，忽然被一道厉声打断。

        “不行！我不同意。” 徐老爷一声吼出，惹得众人都回头看，看着徐老爷满眼怒气，脸颊上的皱纹深地好似要把人夹杂进去似的。徐老爷是被临时告知两人的婚礼的，徐青山虽也纠结过是否要告诉老爷，但想起老爷曾经警告过自己，说已经帮黎明物色好了人家。这让徐青山内心慌乱不已，但幸好他与黎明自幼一同长大情深似海，所有没担心太多。当时就觉得先不告诉老爷，等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都好说了。

      “爷爷，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黎明想要在老爷面前证明她的幸福，老爷自小疼爱她，她觉得这次老爷会顺着她的。

      “那也不行，你们两个不能结婚。”老爷怒吼道。

      “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亲兄妹。” 老爷的这句话彻底上台上的两个人愣住了，台下的客人更是喧闹起来，都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场世纪婚礼。徐家在香港可是大户人家，出了这档子事，想必会把整个家族掀翻。

      老爷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命人把客人都赶了出去。徐青山和黎明在台上都被老爷的话吓得一动不动，他俩都知道黎明是被老爷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怎么可能是亲兄妹，可看老爷的口气，也不像是玩笑。

        徐家客厅里弥漫着要杀死人的冷气，三人僵硬地坐在那里，气氛冷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徐青山的婚礼被搅乱，他心情坏地要命，抬起眼眸狠狠地盯着老爷，质问道。

        现在的徐青山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乖张了，但还在老爷的掌控之内，老爷心里的石头轻了些，不过还是没放松警惕。

      “你爸爸年轻时求我收留他在外面的女儿，黎明的妈妈难产死亡，就剩她一人了。” 老爷说的委婉，可两人明白老爷话里的意思，黎明是私生女，但徐振华求得老爷要隐瞒住，所以老爷从未提过去。所以说他们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不能结婚？这样的结果让两人都倍受打击，自以为的爱情成了上一辈人犯错留下的代价，两个自由的灵魂从此被禁锢。

        徐青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整个人顿时失了神。黎明更是难以置信，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身世，原本要成为丈夫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哥哥。

        黎明无法接受自己是私生女的身份，更无法接受她深爱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哥哥。这样的打击如同雷劈般猛地降到她头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黎明大脑里一片混沌，眼眸里的泪糊住了她的视线，她顾着往外跑，连路都看不清，她只想在这一刻逃离出她自小长大的徐家，逃离她无法面对的青山哥哥，她不知道在徐青山面前自己该如何是好。

        “黎明！不要！”

        “叭叭叭～轰！！！”

        徐青山追出来的那刻，只见一辆大货车突然朝冲出来，飞驰而过的车紧急的刹车声，又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货车司机看到黎明时迅速刹车，可已经来不及了。黎明被车撞的飞出了几米，她的身上脸上满是血。

        “黎明！黎明！不要！黎明你醒醒！求求你！”徐青山带着无助的恐惧惊声叫喊着，他睁大眼睛呆立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黎明，心仿佛要窒息了，他猛地反应过来抱起苍白的脸上没了血色的黎明冲去医院。

      老爷赶去医院时，听到的就是一句：“节哀吧！”  苍老的面孔顿时带着犹如死尸般的绝望，他整个人都依靠在左手那根拐杖上，又一下瘫痪在地上。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上午还在办喜事的孙女，现在竟然躺进了太平间，世事难料啊！

      “这是报应啊！是报应啊！！” 黎明的车祸超出了老爷的掌控之中，他怎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间难以接受，悲惨的哭喊着。

        徐青山浑噩地拖着自己丧失灵魂的身躯从医院出来，去了他为黎明准备的婚房，满是喜字的房子让徐青山映入眼帘的却是黎明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他发疯了般把墙上贴的红物都撕掉，他不敢面对这个房子，更无法面对黎明。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过错，可他任何人都无法原谅，包括他自己。

        公司的股票因为徐家发生的事，一个星期内彻底跌停。整个公司都慌了，股东们找不到总裁徐青山觉得没了希望，正要抛售时，徐老爷在董事长办公室宣布将以LM集团的名义收购家族成员和股东们抛售出去的所有股票，这个消息让高层们都震惊了。LM集团是徐老爷将整个徐氏集团交给徐青山管理后，自建的一家公司，经营业务与徐氏相同。

        当时LM集团建成时，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不明白徐老爷为什么放着整个徐氏不要，还要再开个白纸公司，但当时徐氏在徐青山的带领下发展十分尽人意，也就全当徐老爷是老了又不想显得自己没用便随他去了。

        可如今看老爷收购股票的意思，是想拿徐氏来填充LM，把徐氏架空。 徐氏是徐老爷拼尽毕生精力打造出来的，为何又要把它亲手毁掉来献给还没有几年资历的LM？

          徐青山因为黎明的突然离世整个人都丧失了灵魂，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闷酒不肯出来。他长时间不回公司，助理急了，匆匆找到他时发现他因为酗酒胃出血晕倒在房间里。

          徐青山在医院养病时听闻徐老爷发布的消息，他知道LM集团是以黎明的名字建造的，他以为徐老爷是觉得愧对黎明，所以拼命为LM扩张发展的，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整个徐氏搭进去。按理说这段舆论风暴过去后，徐氏完全能扭转局面朝着更好的水平发展，可现在徐老爷是让整个徐氏集团去送死。

          徐青山出院后去了黎明的墓地，徐老爷把黎明的丧事安排的很妥当，可徐青山也因此更加愧疚，他跪在黎明的墓碑前哭诉着自己的心里话，他爱黎明爱到天昏地暗，爱的曾经偷偷收藏过她为他写的信作的画，她的衣物，甚至他为她剪下的头发。可他堂堂徐氏集团的总裁、别人仰仗的对象，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他觉得自己无能极了。

        黎明的遗物是徐青山亲自收拾的，他将她的东西都仔细得整理好，那些珍贵的书信画作和黎明平生喜爱的小物品，徐青山留到了自己那里。他看到日记本里夹着的放着黎明头发丝的密封袋，又不禁想起当时自己亲手给黎明剪发时黎明说的“他们要做结发夫妻，所以头发要留下来，结婚的那天系在一起。” 徐青山回想起了便心痛不已。

        徐青山这时突然想起徐老爷说他俩是亲兄妹，他虽然一万个想否认，可当看到黎明留下的头发时，他便想要给自己和黎明一个答案。他要直面现实，就算他们真的是兄妹，也要给自己一个结果。

        夜里23点。

        “喂。” 徐青山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看的上面的来电显示，不禁将眉头皱地紧紧的。

          “徐先生，结果出来了。根据发丝的检查结果显示，两者之间的亲子概率计算为百分之0.001。”电话里的人顿了顿又说：  “也就是说，你们不是兄妹。”

                        （五）

      徐青山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心脏便好似跳出了身躯，而电话里的消息更是让他震惊，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挂掉电话的。

        脑海里晃过接连发生的画面，他竟然疯了似的笑了，这场戏剧性的故事让他分不清自己身处梦境还是现实，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多希望当他醒来的那刻能在自己的婚房里看到黎明的身影。可惜世事难料，当这一切都坠入深渊 时，他自己到头来什么都拯救不了。

        “喂！帮我查查这些年徐家上下发生的事，尤其是关于黎明的。” 徐青山丧尸般的用自己干裂的嗓音朝电话里说着。

        “我去！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我说你们家老爷子疯了吗？我这在美国都听闻了。”徐青山的兄弟在电话那端叫喊着。

        徐青山强忍心里的剧痛，跟电话那头的男人撕开了这些日子血淋淋的伤痕，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天呢！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你稳住，我这就回国查清楚。”

          电话又打来的这一天，整个天空都好似提前预示悲剧般阴沉沉的，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着，仿佛在为这场世纪悲剧默哀，可谁都知道一切总得真相大白，他们不得不去面对。

        “我说了你可要稳住啊！”电话里的男人担心地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黎明的确是亲人早逝，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你们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虽然至今不清楚徐老爷为何要撒谎，但是我还查到，当年你父母的车祸并非单纯的交通事故，还记得你当年在高架桥上的车祸吗？两场车祸起因惊人一致，这是一场事关两代人的故意谋杀，而我手里的调查证据表明……这一切都是徐老爷一手策划的。”

          徐青山听闻这些瞬间懵了，他起初觉得徐老爷欺骗自己的原因是想要黎明嫁给能与她家族联姻的男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所有的悲剧竟然都是自己的亲爷爷一手策划。

        晚间，徐家老宅。

        随着每日夜幕的来临，徐老爷心里也总提心吊胆，他近几日总是难以入眠，他的彻夜反复也许是因为黎明的离世，或是因为自己一辈子计划出了差错，只是他眼眸里藏着的老谋深算还没让自己乱了阵脚。所以当徐青山站到他面前质问自己时，他即使心慌却也能故装镇定的面对他。

        “你到底为何所为？”

        徐老爷观察出徐青山的异常， “呵！你都知道了？”徐老爷眼眸里翻涌这波涛骇浪，恶狠狠地盯着徐青山，又突然扯开干裂的嘴唇说道：“你父母本就罪该万死，哈哈～ 真是罪该万死啊！你可知道当年创建徐氏，我也在其中花了多大的心血，可你爸爸竟然忘恩负义，串通你爷爷企图将我从徐氏赶尽杀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爷爷打拼事业的帮手，可是徐家先辈认定的人，可你爷爷和你爸爸竟然在成功后，就想将我赶尽杀绝，哈哈哈～这是可笑啊！”

            徐老爷笑得如鬼般可怕，迈着老腿转过身坐在木椅上又说：“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你父母竟然不知道最后死的那个竟是徐氏董事长，你的亲爷爷。而我顺其自然用你爷爷的脸出现在你父母面前时，他们竟然毫无察觉～哈哈～不过也不怪他们，毕竟不久后他们就车祸离世了！哈哈～”

        忽如其来的消息将徐青山瞬间僵住，他一时难以接受这发生的一切，他从小陪到大的爷爷竟然是自己的仇人，这让他瞬间想起自己幼时爷爷对他的教训毒打。

      “那黎明呢？”徐青山脑海里又浮现他每次被毒打后都陪伴照顾他的黎明，不禁又逼问道。

      “黎明当然是我亲孙女，只可惜他父母早逝，我不能把这个女婴光明正大带到徐家，才把她寄托到别处，难道你没发现自打你父母去世，她来到徐家，我便待她比你好千万倍吗？哈哈～我要让徐震风的儿子成为我的工具！我怎么能让我的宝贝孙女嫁给你呢？不过你现在发现也晚了！你不是喜欢地中海心脏吗？我就让你们徐家在那里断根灭亡～哈哈哈哈哈。这徐氏的一切将来都是LM的，都是我们黎家的。”  沧桑的嘴脸里说出这般恶毒的话，更让人慎得慌。他一个眼色往别墅里隐藏的保镖使去，只见瞬间出动的黑衣人立即将徐青山捂住口鼻绑了起来。

        徐青山被黎峰以徐老爷的身份被迫送到马耳他，外界都传是徐青山遭爱人离世倍受打击，放弃家产不愿再碰。可惜知道事实真相的徐青山已没了能力再去与他的仇人黎峰对抗，直到他被迫送到马耳他，也无力改变这残忍的事实。

        徐青山被囚禁在马耳他一年后，年老的黎峰便因心脏病突发死在会议室里，他的突然离世给整个LM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或许连黎峰自己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死亡来的这么快。

        徐青山听闻黎峰离世，借此时机逃离马耳他，重新回到自己的故国。只是徐青山这次独归来，他发现除了狼狈的自己，他已失去了全世界。他身边所有亲人都离开了这个世界，黎峰的死亡让徐青山突然找不到仇恨的宣泄口，他恍然发现自己即使知道了真相，如今却再也无法给父母和亲爷爷报仇，他更是无法面对他灭门仇人的孙女——黎明。

        对于徐青山来说，他的一生承受了上代人的仇恨，也承受了自小到大的磨难，他的父母被谋杀，心爱的女孩也死去，他自小背负的徐家家业也被夺取，他也从未为自己真正地活过。

          徐家父母无法承担企图迫害别人的代价，最终惨死；黎峰也从未预料自己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竟害死了自己的亲孙女，也不曾想到自己比起安度晚年，竟然突然猝死；黎明的一生都在被黎峰包裹的糖衣世界里单纯美好地长大，可惜最终也没能逃离上帝带来的飞来横祸；而徐青山的后半生也在郁郁寡欢中结束。

        如果你问我上帝除了给徐家人带来悲剧，是否也曾带来什么安慰？

        我想，大概是不再让徐家与黎家更多的子孙后代成为家族间私欲的陪葬者。

作者：契合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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